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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十七歲的眼作橫軸

用十七歲的眼作橫軸,零與三十四的交叉為起點,從出生的那刻,我和這個家的生命重疊,身影在不同時空擦身而過。小時常埋怨怎麼老爸和媽咪這麼晚才生下我,我只能參與到他們三十四歲以後的人生,即使那歲歲年年的縱軸能無止無盡地畫下去,我仍覺得短暫。

若以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歇地紀錄,便能發覺我們家幾近一個不夜城。爸媽都在新聞界工作,幾年早班,又有幾年是晚班,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我們,只能在短暫的重疊裡交換彼此的生活,只能獨自清醒在莫可奈何地黑夜與白晝。

而我也慢慢體會,生命裡的多數時刻都是這樣孤獨的。就像走進考場前,只能轉身擊掌或擁抱,翻開試題本會是什麼題目,接下來的路會在哪裡轉彎,都只能自己面對。太多事是屬於自己一個人,讀書是孤獨的,練琴是孤獨的,走進考場是孤獨的,上台表演是孤獨的。

從「有知」的第一瞬間,我便不停地尋求陪伴,雖然有個姊姊,但比我長了五歲的她,已不是和我擁有同樣需要的小孩了,當我最會吵、最會鬧的時候,她正走到她的青春期。我們的狀態並非刻意為之,但卻無可奈何地對立。那是個沒有人和我一起玩耍的童年,玩伴是顆彈簧球,而當我在那球與牆壁來來回回之間捕捉著快樂時,她卻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門要我停止,近乎控訴地對我說很吵。

對姊姊的第一個印象總是話不多、怕吵,並且充滿理性。我們之間那相隔五歲的距離,讓她所在的地方只能可望而不可及。跑步練了半天仍舊只能看她消失在下個轉角,考試也考不出她的輝煌,連玩遊戲都會輸她,好像什麼都比不上,只能感到無止無盡的挫敗。這樣的距離,好似我再怎麼傾盡全力奔跑都無法拉近任何一點,不論是抽象比喻或具體描述這都是事實。對於她,我又敬又畏,從不敢像別人那樣直呼那走在前頭的名字,而身高更是個用眼睛就看得清楚的差距,我曾問她:「長這麼高,不會覺得很高而害怕嗎?」她難得的對我的問題多花了幾秒鐘才回答:「不會啊。」從此,我總會站到不同高度的椅子上,想像若我有這麼高是什麼感覺,也總樂此不疲地,在牆上用指甲劃上一條條透明的橫槓,期待在轉過身後發現自己又長高了一點。

其實我心裡知道,那幾公分的身高,沒辦法作為五歲之間的橋。

那時小小的我,小小的腦袋裡,只想快快長大,讓姊姊願意和我玩,和我說話。於是我開始閱讀,當我看過那些她曾看過的書,我是否能讓她看見我,我是否能多接近一些她的存在?

在缺乏陪伴的那時候,出去上班的媽咪會留下假日錄好的錄音帶。雖然一整個白天都看不到媽咪,但我可以從收音機裡聽到她的聲音,聽著那些她要為我說的故事。一直都記得,媽咪講到黃春明的《小駝背》時,是如何努力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把它說完,那字字句句模糊的有點難懂,而講到《賣火柴的小女孩》時也久久才接得了下一個句子。在我的記憶裡,沒有一個人故事說得比媽咪更好聽,對我來說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世界,即便它不真實,即便是童話,好像幸福快樂就是理所當然,連死亡都被詮釋得美好,那時我總不懂,為什麼明明是個好結局,然而媽咪卻要哭,當我問她:「小駝背終於可以永遠待在駝背村了,不是很好嗎?」媽咪卻告訴我:「沒有,沒有,小駝背死了。」死亡,那是什麼,也很孤獨嗎?

那些錄音帶到底跑去哪了,我總想知道;那按下三角形的圖案就能聽到媽咪說故事的日子,我總懷念。而我也好想好想再什麼都不做,只對著收音機哭或笑。

聽媽咪說故事,這件人生最大福氣之事,戛然而止在老爸見時機成熟,要讓我自己閱讀的時候。他要我自己想聽故事就自己去看書,雖然我百般不情願,但沒有就是沒有了,我只好認命地乖乖學起注音,等不及再回到各種故事和童話的世界,走在路上,嘴裡都反覆練習著那幾個拼音,總想不透為什麼,反覆唸快一點就變成了一個字,心裡充滿了懊惱和煩躁,還沮喪到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學會的那天。

然而就在一個瞬間,神經和神經之間的手終於彼此牽起來,拼來拼去再加個幾聲會變成什麼,突然有了點感覺,能從有注音的童話開始慢慢地讀,讀著讀著,圖片漸少文字漸多,一切看似十分順利,我也傻呵呵的以為這是全部,直到有天老爸給我看金庸的小說,眼睛又再次被蒙了起來,怎地每個字都認得,每句話都讀得出,全部連在一起多幾個句讀就又不知所言何物,即使那套家裡唯一完整的《鹿鼎記》被我看完兩次,我還是只能懂些片段,我又重回了那個懊惱和煩躁的時期,而一切也再次重演,某時某刻它們又牽起了手,一個一個方塊字突然活躍了起來,在那瞬間我看到韋小寶和小玄子是如何你來我往地扭打著,又是那一個瞬間,我懂了,我真懂了,我真真正正地能閱讀了。

這樣當然不夠,老爸開始教起了唐詩、宋詞、四書,每天我一定要背完他規定的作業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最一開始,我所感覺到的,是個木訥、不善於言辭,並且嚴厲的父親,那時只要一聽到他下班回家開門的聲音,我就會全身一震,耳裡只剩自己的心跳,然後腦袋迅速想過一遍東西背完了沒,有沒有什麼還沒做。那一段日子,不懂事只想玩的我,總忿忿不平著為什麼別人寒暑假都玩得那麼開心,而我卻得在這裡背孔子又訓了子路哪些話,李白又去了哪裡撈月,看王昌齡描繪塞外是什麼風光,聽白居易形容琵琶是什麼音色。漸漸我開始懂得箇中之趣,和父親也越來越熟悉,我會和他一起看棒球,晚上一起吃宵夜,隨著時間流過,嚴肅木訥的「父親」從此變成了有趣幽默的「老爸」,這一切不知道從何開始,也難釐清是怎麼發生,就像兩個人加起來除以二,各分到了一點不同的自己。

在高中時,因為在校隊的職務而要面對比我長一輩的教練和教官,話說得不對,事做得不好便要挨罵,有時在和他們交談時會感到有些退卻,老爸便告訴我:「說大人,則藐之。」說起來太抬舉我的角色,聽起來顯得有些好笑,但那確實給了我很大的勇氣去表達我的想法。

因為老爸讓我曾呼吸在脫離真實世界的想像,也接收了許多被書寫出的生命,又加之以古人的薰冶,和當時半懂不懂的文言文的刺激後,我開始會思考,也開始能吐出些斑斑點點的墨星。無心插柳柳成蔭,為了自我滿足而讓想像馳騁的結果,讓姊姊開始看到我,認識我。五歲的距離悄悄地拉近了,我總笑說:「她總算發現她妹妹不是無腦兒。」五歲的距離逐漸變成單純的數字,我的吵鬧,我的搞笑,也終於喚醒她心裡安靜的小孩,世界又再一次地一加一除以二,我成長了,而她終於也能和我一起懷抱著孩子般最單純的快樂。

在距離慢慢消失的過程裡,漸漸能看到她的身影。才有些懂,她一個人走在前頭,也是孤獨,而我卻只需在她身後,跟著她曾走過的腳步往前。在她遇到問題卻沒有人可問的年紀,隔了五年再經過那兒的我,遇到困難,就只需要拆開她留予我的錦囊。以前我只知道她很理性而我是個愛哭鬼,現在我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壓抑了那一部分的感性,讓她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害怕,才能一直勇敢地在這條未竟之路上往前走。

十七歲的座標上,二十二歲的她和我相隔了一整個白天與黑夜,十二小時整的距離,相見的單位不再是日期而是月份。她在的波士頓,這幾天雨一邊下還一邊飄著雪,家裡最不怕冷的她都在喊「這天氣冷到沒人性」,還趕快給自己煮了鍋雞湯,第二天氣溫卻又奇哉怪也地飆回去十度。

以前我還沒考高中時,她連大學都考完了,還沒等到我考上大學,她就已經飛到另一個象限讀研究所了。即便我們橫跨了十二個時區,經度差了一百八,緯度又向北多走了二十,我正秋涼而她已冬雪,但我們仍共用著同一個座標系,一加一除以二,誰都不再寂寞,這個地球上,總有另一個人清醒著為你點燈。

2009年第一屆余光中散文獎 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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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寧靜.生命

記得曾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有這樣一句話:身體與心靈,至少有一樣在路上。我當時的感覺是,如果把旅途中看做是身體在路上,那麼我們平日裡大概也就是心靈在路上吧。  漸漸地我發覺我的理解有些片面,在那次的西藏旅行回來之後。 有人說,如果沒有到過西藏,就不算是真正地見過藍天與白雲。唯有到了那裡,你才會懂得什麼是肅穆與聖潔,神聖與執著,祥和與寧靜。當你看著一路上頂禮膜拜的人群,看著頭頂上藍藍的天空,空明似鏡。一切都是那麼純淨,一切都是那麼舒緩愜意。唱盡了幾千年的興衰,撲面而來的是塵埃落定後的寧靜。 中考結束,我隨著父母一起去了西藏。去之前,我只是拿起行程表草草翻閱了一下,看著那些我連名字都還念不順口的山與湖,其實內心並沒有太多的嚮往與憧憬。誰知,正是由於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卻鑄就了此次旅行的最大遺憾!錯過了太多、太多…… 從重慶轉機飛拉薩,機身下不時掠過一座座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高山,向陽的一面山頂積雪已經慢慢開始融化了,山頂以及兩山低處之間隨處可見一汪汪藍色的淺湖,仿若一顆顆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了雪域高原之巔,它們與藍天、白雲、雪山,湖泊等集結在了一起,呈現出了一幅幅壯美的高原畫卷。那種壯闊、遼遠的美,讓從未親臨過的我不禁打心眼裡嚮往與興奮。 第一日參觀八廓街、大昭寺與布達拉宮。八廓街是環繞大昭寺的一條街道,其歷史幾乎與大昭寺一樣久遠,早已成為拉薩這座城市的標誌,就象長安街之於北京,南京路之於上海,香榭麗舍之於巴黎似的,令人耳熟能詳。 清晨時分,我漫步在八廓街頭,處處都能看到笑容自在、眼神明亮的人,即使是素不相識,彼此之間也可以真誠對望,讓人由心而生的歡喜。不得不說,在西藏,人們很容易就變得純真與簡單,虔誠的信仰帶給了所有的人內心的平和與寬容。 太陽初升起來,照亮了整座拉薩城,照亮了紅山,也照亮了整個布達拉廣場,布達拉宮在晨曦中慢慢的醒來…… 我用指尖去觸摸布達拉宮階梯旁壘著的紅磚,抬頭仰望牆壁那一幅幅精美的壁畫與雕刻,用鼻子淺淺地呼吸佛像前點燃著的酥油燈散發出的濃郁的酥油香味。在昏黃的燈光下,在狹窄的甬道裡,在擁擠的樓梯上,人們靜靜地隨著前人的背影,隨著導遊時斷時續的解說聲音摸索著前行。整個長長的隊伍都靜悄悄的,大家的心靈仿佛都已沉浸于藏傳佛教的神秘與悠遠之中去了。 人們低下頭虔誠的接受每一位僧侶的摸頂賜福,駐足片刻,靜靜地聆聽他們口中誦讀的佛經,那是生長在繁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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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讀論語》講座 - 區桂芝 老師 - 第二單元〈孝弟其為仁之本 - 1〉

  (講者區桂芝為臺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老師) 返回首頁

「心儀文華」專欄 -《中華文化才是「台灣價值」》

中華文化才是「台灣價值」 中華語文教育促進協會理事長 段心儀 甚麼是台灣價值?有人說,就是當台灣人回答這個問題時,可以盍各言爾志。而大陸人回答這個問題時,祇能有一個定義、一個答案。旨哉斯言!  但是,即使自詡民主的台灣,現實卻是只有執政者有權力去貫徹自己的定義,即使做的是崩毀「台灣價值」的事! 世人公認「台灣價值」中,「中華文化的完整保存與傳承」是很重要的一塊,它是形塑「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的主因。 事實上,若非當年大陸發動文革,台灣可能也不會對應以「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更不會驚覺全盤西化後的教育缺失,全面性地讓傳統文化教育進入學校。但結果是:70年來許多外國學生來台灣學習中文,兩岸交流後許多大陸文化教育人士來台灣參訪各級學校、文化團體。因為「這才是真正的中華文化呀」!它不但有價值,還轉化為價格,讓台灣賺觀光財、文化學術財、也提供青年就業管道。 因此,台灣的國文教育一直肩負著語文、文學、文化三層使命。國編本時代如此,一綱多本時代仍勉力維持。無論95、98國文暫綱,在課程目標中都有「增進涵泳傳統文化之能力」、「研讀文化經典教材,培養社會倫理之意識及淑世愛人之精神」等,101國文課綱&103微調則更清楚說明「藉由文化經典之研讀,與當代環境對話,以理解中華文化與文明社會之基本價值,尊重多元精神,啟發文化反思能力」因此,傳統文化教育相對完整地保存在臺灣高中國文教學。 107年一月,108課綱〈高中語文領域-國語文〉領綱公布,雖然課程目標仍標舉「培育語文能力」、「涵養文學及文化素質」三層面,但細究內文,已完全偏向「語文」層面,強調閱讀。 至於文學、文化兩個層次,則模糊化處理。八目標中只有第七項「透過國語文學習,認識個人與社群的關係,體會文化傳承與生命意義的開展」略微帶到文化二字。至於是哪種文化?就各憑想像了。 107年1/26,1/27施測的「國文」「國寫」學測命題已反映這風向。國文42題精心設計的選擇題,可以看到命題老師的用心與辛苦。但有些題目的重點並非國文專業,反而是其他知識學科。 「國寫」的知性題更是如此,它與國文教育的關係,僅在「文字」層面,連文學都談不到。考試引導教學,國文教師一方面要因應「國寫」跨科的龐雜資訊,又被要求教學要融入性別平等、人權等19議題,被如此零碎切割後的「國文」,可以預期,一定是「文學」性淡化,「文化」性虛無,國文將是純粹的工具...

《紅樓夢》人物 - 秦可卿論

判詞: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謾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畫:一幢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盡  曲文:「好事終」  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紅樓夢曲)  一、 低微的出身 他父親秦業,現任營繕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當年無兒女,便向養生堂抱了一個兒子並一個女兒。誰知兒子又死了,只剩女兒,小名喚可兒,長大時,生得形容嬝娜,性格風流。因素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了親,許與賈蓉為妻。(第八回)  1、 秦業──業者,孽也。 蓋云情因孽而生也。官職更妙,設云因情孽而繕此一書之意。(第八回脂批)  2、 秦鐘 ──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之「貧寠」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第七回)  3、 受寵 ──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得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的人。(第五回)  倘或她有個好歹,你再要娶這麼一個媳婦,這麼個模樣兒,這麼個性情的人兒,打著燈籠也沒地方找去。』她這為人行事,哪個親戚、哪個一家的長輩不喜歡她?所以我這兩日好不煩心,焦得我了不得。……,我想到他這病上,我心裏倒像針扎似的。(第十回)  那長一輩的想她素日孝順,平一輩的想她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她素日慈愛,以及家中僕從老小想她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第十三回)  4、 託夢王熙鳳 :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如今能於榮時籌畫下將來衰時的世業,亦可謂常保永全了。……此時若不早為後慮,臨期只恐後悔無益了。  二、 月貌/風情 1、 月貌──兼黛玉、寶釵之美 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紅樓夢曲‧好事終〉  可卿長大後「 生得形容嬝娜,性格風流 」,脂硯齋於「 性格風流 」一句夾批云:四字便有隱意,春秋字法。  ...

煙雨烏鎮

每個生長在城市裡的男孩子都會有一個浪漫的古代的夢。在夢中,你可以是金戈鐵馬中的輝煌戰士,可以是悠悠琴音中的優柔俠士,亦或是濛濛煙雨中的纖纖書生,走過紅塵,把青春悄悄掩藏於那個極少有人知曉的青磚白瓦的桃源。就個人而言,我更願意是那位書生,在塵世中尋覓那片難以找尋到的純淨,卸去偽裝,滌去污濁,洗去鉛華,把自己融入那片煙雨濛濛。 儘管出生在山間,但也許是從小生長在太湖湖畔的緣故,對於水,我有著異常的偏愛。江南的水是溫柔的,而又以烏鎮最佳。對於烏鎮,我又是怎樣的感覺呢?不好說。有點遙遠,有點像夢境與現實的距離,只有青石板,綠瓦房,長流水,和﹁弄妝梳洗遲﹂的柔媚女子。第一次聽說烏鎮,便把她幻化成了一幅煙雨濛濛的水墨畫;直到一個草長鶯飛的春天,才有了真正來到烏鎮的機會。有著一如初次約會的忐忑,烏鎮對於我,是神秘而又美好的。 初到烏鎮,沒有想到真的是一個煙雨的早晨。杏花春雨中的烏鎮並不需要太多的渲染,一磚,一瓦,一牆,一石,簡簡單單,有點膩滑,卻帶著點點古色古香,仿佛是穿越到現在的某一個場景,依稀含著點墨香的味道。 烏鎮很小,小得不容你在其間快步行走,因為這樣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就可以遊遍她的前前後後。但江南是含蓄的,烏鎮也是如此,她不會主動把美麗的一面呈現在你的眼前,有時慢慢地行走,慢慢地品味,把烏鎮看作一杯淡淡的茶,把心漸漸地沉靜,才能看見她的美。 走過財神灣,眼前是一彎廊橋。當地人把廊橋稱作逢源橋。財神灣是烏鎮的入口,如果把財神灣看作當地人對遊客們先行的祝福,那麼這帶著春水氣息的廊橋便是烏鎮人獻給遊人真真實實的禮物了吧。說到橋,我看過很多,廊橋自然也知道不少——廣西侗族威武壯觀的風水廊橋,浙江泰順彩霞一般的文興廊橋,雲南施洞蜿蜒曲折的巫家廊橋。相比之下,烏鎮的逢源橋與他們都有不同,可以說有著點小家碧玉的味道。倚著橋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俯視那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古老水柵,看著雨點緩緩飄落,打在柵欄上,順著邊緣緩緩流淌到水中,泛起陣陣漣漪——原來,無論是誰,哪怕是自然,到了江南的深處,也會拋下雄渾的一面,把最最婉約的溫柔展現得淋漓盡致。﹁寶函鈿雀金鸚鵡……驛橋春雨時﹂,獨立橋頭,偶然想起了溫庭筠的一首作品。﹁鈿雀鸚鵬﹂恐怕是無緣相見,不過﹁驛橋春雨﹂卻讓我融入了這小小的天青色的烏鎮。 橋頭便是東大街,街上熱鬧非凡,釀酒的、箍桶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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