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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戰爭

這場戰爭起於升上國中二年級的暑假。

那年,氣溫是惱人的高,彷彿全身汗水都將被蒸發似的,我熱攤在鋪著藺草蓆的床上,打開冷氣讓它恣意地驅趕房中熱氣,但後來一切都改變了——在我看到有關於全球暖化的報導之後。

首先,我找了同睡一房的老弟商量:「我們睡覺不要開冷氣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就回絕我。「這種天氣?拜託!你瘋我可沒瘋!」他不敢相信自己老哥會說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來。他的反應是我意料中事,所以我也不感挫折,轉而向父母伸張我的「救世理論」。

「爸!媽!我們再如此無限制的使用冷氣機,難道不知道會造成氣溫上升嗎?氣溫上升我們的地球怎麼辦?你們明知道後果卻放任不限制我們,豈不失職?」

面對我的質疑與激將,老爸理性的分析說:「救地球有很多方式,不開冷氣,晚上會睡不好,第二天精神不濟怎能好好上班上課?你可以改用其他方式救地球。」

看來家裡是沒人願意為救地球,捨棄冷氣的清涼了。

我暗自思量,既然曉之以義無用,只好動之以「武」了!我在氣溫高居不下的夜晚,偷偷地剿滅了冷氣的低鳴聲,嘿嘿嘿,沒有人發現,我再將嘶吼的電風扇固定方向,讓冷氣的餘溫不致於太快散去,這是一場計謀戰,如此一來便可讓熟睡中的老弟感覺不到冷氣已經消失,嘿嘿嘿,我實在是太聰明了!嘴角都不禁揚起勝利的弧度。

但,天啊!我竟然睡不著!實在是熱斃了!我感覺得到汗水從我的頭皮底下竄出,高舉「給我冷氣」的旗幟拔山倒樹而來,攻陷枕頭以及我的頭部之後,接著讓我全身狼煙四起,實在是忍受不了的熱啊!好在最後瞌睡蟲還是打退了熱汗大軍。隔天醒來,我是一攤汗漬的枕頭,還有一身溼透的衣物。

就這樣,我死賴著老弟非得陪我進行此項「拒絕冷氣大作戰」,想不到久而久之,我倆也漸漸習慣於這種醒來時帶著一身汗的感覺。

很好!這是我成功的第一步,接著我策劃將這場戰爭延燒向自己的班級。

在我們學校有個明文規定,天氣即使再熱也必須等到上午第三節課才能開冷氣。夏日炎炎,同學們好不容易捱到第三節課鐘聲響起。「開冷氣囉!」大家歡呼著,要解放自身全部的熱氣,靠著就是這樣的一台冷氣。

「不行!不能開!」我自身一人獨自對抗著二十人大軍,不免換來一陣陣的噓聲跟質疑,我毫不退縮的宣揚著我的無冷氣主義,「我們要保護地球!我們要少開冷氣……。」話沒說完,幾個突擊部隊的成員便將我撲倒在地,開始對我進行各種的酷刑,諸如搔癢、夾手指、廷杖之類,凶狠程度絕不下滿清十大酷刑。受盡各種「嚴刑拷打」,我體認到失敗是不可避免的了,「嗶!」一聲冷氣機引擎開始運轉,我不得不屈服於如此的多數暴力。

哼!還沒完!我沒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的!

教室裡不知怎地,出現了兩支冷氣遙控器,我見獵心喜,想盡辦法,用盡陽謀陰謀偷拐搶騙樣樣都來,總算讓我弄到了其中一支。

「嗶!」冷氣啟動。

「嗶!」冷氣關掉。

「嗶!」再一次開啟。

「嗶!」關掉。在這樣你來我往的冷氣爭奪戰中,終於有人發現了握在我手上的遙控器,吆喝著大夥一擁而上!用不著兩三下子,我的慘叫聲便傳遍整間教室,當然遙控器不幸淪為敵軍俘虜。

隨著時日的增長,我的革命事業還是出現了效果,我招募到越來越多的夥伴,最終成效就是;我們只有在午休時間才會將冷氣打開。初期我還是反對開冷氣,每當冷氣一開,我便坐到教室外頭靜坐抗議,直到導師開導我:「適度的需求是不過份的,你不必做到如此堅決。」我才終於回到教室之中。

這是我第二場成功的戰役!

升上高中,五十個人的大班級,夏天光坐在教室裡就感到悶熱。但我依然採取國中時期的抗戰方法,免不了又是一次次爭鬥,一遍遍的唇槍舌戰,不同的是,這次輸了。面對如此龐大的群眾力量,我怪誕的言論無法影響大家,反而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愛唱反調的小丑。

我感到失望,感到自己堅持的理想,無法受到大家的肯定與認同。失落無助中,我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一次又一次的在冷氣開啟後成為同學們譏笑的對象。我真的覺得自己像個小丑,辛酸苦淚只能往自己腹中吞,讓人們笑看我的表演,嘲笑我引以為傲的執著。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挫敗,我幾乎放棄了堅持的念頭,自我解嘲的想著:從眾又有何不可?不必辛苦不必累,不必像個傻子般受人嘲笑,何樂而不為呢?

有一天,我又滿懷挫折地靠著二樓教室外的走廊欄杆,突然我的好兄弟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太固執了。其實你從來沒有仔細想過,何為當用則用,當省則省吧?」他看看我的反應後,又繼續說:「我知道你對於不使用冷氣,有著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以及堅持,但你從沒考慮過現實的狀況是如何,一味的固執己見,反倒成了食古不化的人!」

他的這一番話,讓我重新思考自己的堅持。我該繼續選擇從前的方法來面對新的一批人嗎?是否有更好的溝通方式?而不是一味的反對再反對。如何在環保與人情之間,找到更好的平衡點,讓所有的人都可以欣然接受,進而願意為保護地球這議題付出更多的心力,將是我自我修正的最新課題。

雖千萬人,吾往矣!修正自己之後,我還是會繼續堅持著自己的環保信念,繼續打這場不愧我心的冷氣戰爭。

作者:私立同濟高中 劉洸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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